“這樣的結局，還滿意麽。”五指合攏將那團漂亮的靈魂之火收斂與掌心，夜北偏頭問這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青年，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冰冷，只是那雙往日充滿了覆雜情緒的金眸卻微微渙散，如同失去靈魂的玩偶一般。

果然還是個孩子。夜北在心裏感嘆了一句，如果是七千年後的亞當，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最多不過是用那張詭異的笑臉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吧。

“這是他...應該有的結局。”被少女提問聲驚醒的亞當微磕雙眸，低聲的說著，即是在對夜北說，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直到拉麥的屍體完全消失，將自己心中的恨意全數爆發的這一刻，亞當才清楚的認識到：拉麥已經死了，這個曾經於無數個日夜他都在不斷憎恨著的人，將他最珍愛的人剝奪的人，終於被他親手殺死了。

可是這一刻他的內心並沒有想象中的解脫和報覆之後的快感，反而有什麽濃重的、讓他幾乎喘不過氣的東西壓在了心口；那是種非常痛苦的感覺，說不清為何而來，只是如此清晰的在他心口盤踞著，仿佛脆弱的心臟被挖生生出了一塊猙獰的傷口。

明明...應該是想要笑的。亞當單手遮住自己的雙眸，卻能感覺到有什麽冰涼的液體從指縫中灑出，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可是這一刻，為什麽即使嘴角上揚最完美的弧度，那些冰冷的水還是會不受控制的湧現出來？

“因為，你是愛著他的。”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道。

怎麽可能呢？從拉麥發現雷亞的秘密，並一路追殺逃跑的他的那天開始，他對那個人，就只剩下無盡的怨恨了，他怎麽可能，怎麽會愛著他，多麽荒謬的理由。

“你是，愛著他的；有多麽怨恨，就有多麽深愛。”

空曠的天地間，夜北就那麽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無聲流淚的亞當，然後低聲說出了這句話。那麽明顯的悲傷，簡直是讓人不可思議的透明表情，有那麽一刻，她似乎是看到了很多年前，在那個狼藉一片的庭院裏無聲落淚的少女，那個時候的她，是不是也曾露出過這樣透明的表情？

回憶一頓，夜北臉上的情緒變換，最終變回了淡漠。真是狼狽而不堪回首的記憶，少女嘴角勾起一分弧度，再次開口時聲音不覆之前的柔軟，而是慵懶中多出了幾分微不可查的煩躁，“亞當，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從宛若夢境的低語中清醒過來，亞當面無表情的重新帶好黑色兜帽，只是轉身的功夫就變回了那個冷峻青年該有的模樣，他的目光落在雙手環胸的夜北身上，聲音平靜，“當然不會忘記。”

那用拉麥的靈魂與生命所交付的代價。

...

【已經到了最後。】

‘啊，馬上就要到這一幕的終曲了。’倚在陽臺邊緣的銀發少女緊閉著左眼，右手中把玩著一個小巧的青色石箱，對於突然在腦海中冒出的屬於創/世神的聲音，並沒有太過驚訝，“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沈默，直到這一幕的結束。”

【現在的你還無法和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相抗衡，哪怕只是他全部力量的二分之一。】

‘我知道。’夜北瞇起右眼，並不意外的說著，‘即使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匹敵，但是如果不去挑戰一次的話，總覺得會很不甘心啊。’

【你是在賭那千兆分之一的概率，但你終究還...】不是神。

‘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握著石箱把玩的手微微一頓，夜北輕笑著說，‘只要亞當沒有死在我的手上，只要這個世界的一切發展都還順著那位上帝的意思走下去，他就沒有理由做出殺死我這樣的事情來，畢竟我是路西法唯一的造物，那位上帝也還是有些顧忌的。’

不過，她如果真的死去，路西法知道後會怎樣這個問題...夜北還是第一次想到。也許是會悲傷的，但是也僅止於此；他們的生命都太過漫長，而她不過是其中偶然經過的路人，那些細微的痕跡，很快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磨平，最後歸為空白。

【這個世界的掌控者並不簡單。】

‘那我自然全力以赴。’

說完這句話，夜北的目光落在了城堡門口的結界位置，緩緩睜開左眼，裏面流動著的黑色光華頃刻間消失無蹤，灰藍色的眼睛裏多了幾分興味。

“終於來了。”

隨手將石箱扔向了身後的陰影，下一秒就被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接住，夜北頭也沒回的從窗臺跳下去，話語隨著風聲傳遞而上：“塞巴斯，按照計劃，將這個石箱放到它應該存在的位置，然後你只需要在城堡中等候。”

“殿下，我會等候您的歸來。”弓身行禮的黑發魔族微笑著回應道，卻不知道那個背對他的人，臉上露出了怎樣的神情。

七千年。夜北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透著些許嗤笑的味道，塞巴斯蒂安，你的話說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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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森林邊緣，白薔薇城堡結界外。

亞當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身側的黑發少女，從剛才開始，她就停在這裏不再前進，就好像在等什麽人一樣，但是...他看了看眼前空曠的草地，雖然有點奇怪的感覺，但是確實沒有任何可能藏匿人的地方。

“夜北小姐，這裏是...”沈默了幾秒鐘，亞當開口問道。

“來自地獄的惡魔，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裏。”夜北回頭看了眼亞當，並沒有打算隱瞞什麽。

如同回應她的話一般，兩人面前不遠處的空氣中突然產生了一道透明的波紋，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波紋的後方，隨著波紋的漸漸擴散，終於從裏面走出了一個人；銀發黑衣，擁有精致面容的少女嘴角含笑，沒有絲毫意外的看著——亞當。

“你看起來並沒有任何驚訝，亞當。”身側的黑發少女說道。

“也許是的。”亞當淡淡的說了一句，他當然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麽人，因為這個少女，這個他早就見過數次的少女...

才是他最想要殺掉的存在！

“是為了雷亞吧，所以才會那麽迫切的想要殺死我，為了那個將我當成信仰一般存在的孩子。”銀發少女單手點了點額頭，只是這個動作，就將雷亞散發在空氣中幾乎要凝滯的殺氣打破，然後她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是你並不希望他恨你啊，所以決定借助無法違逆的誓約代價，以不得已而為之的借口，來改變他仇恨的對象。”

“那又如何，這場戰鬥結束之後，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切了，包括他。”即使氣勢被對方打破，被拆穿了自己的目的，亞當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反而從容不迫的反駁了少女的話。

“你看起來，對自己很有信心。”銀發少女臉上的笑意擴大，看起來似乎十分愉悅，“還沒有發現麽，你可愛的同盟者的變化，真是個單純的小鬼啊。”

原本想要再說些什麽的亞當嗤笑了一聲，金眸中露出了些許的傲慢神色，淡淡的開口：“不要再試圖挑撥離間了，諾克斯·K·坎貝爾；我想你大概根本就不知道吧，這個被你收服的黑暗森林掌控者是多麽的...”

青年低沈的嗓音突兀的消失無蹤，亞當看向身側黑發少女的眼眸不受控制的睜大，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對方那陌生的似笑非笑神情，那個陌生而熟悉的表情...明明是不同的面容，這一刻，面前兩個少女的容顏卻仿佛融成了一人。

“一直都忘了告訴你，我的真名其實並不是諾克斯·K·坎貝爾，而是。”銀發的少女對著黑發少女伸出手，對方對方欣然的握住，然後亞當聽到那個銀發惡魔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

“夜北。”

一瞬間的光芒轉動，黑發少女轉頭對著亞當露出了一個諷刺意味十足的笑容，然後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化成流光湧進了銀發少女的身體中，就好像她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於這天地間一樣。

“你的誓約，我接收到了哦，所以請賭上性命的來殺死我吧。”暗紅色的魔法陣在銀發少女手中一閃而過，她歪頭對亞當輕聲道。

滿意的看著面前的黑發青年表情一瞬間的空白，夜北非常耐心的等著對方反應過來。其實如果不是亞當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一心想著覆仇，也許早就發現不對了，可是很可惜，失去了半個靈魂、內心處在瘋狂邊緣的諾亞，已經失去了最後發現真相的機會。

實際上整個布局的過程夜北也是順應了亞當的想法，只是稍微使用了一點點小手段讓他們彼此能夠達成現在這樣不死不休的局面罷了，她其實真的什麽多餘的事情都還沒有做；話說回來，少女內心默默的扶額，原來不管是在哪個世界，影·分/身術都是這樣堪稱神級別的技能麽。

——OTZ，少女，作者真心給你跪了，你可以再無恥那麽一絲拉點麽麽麽麽麽=_=！！！

期待了很久很久，終於迎來了第一幕的終結時刻。夜北低聲的笑了起來，擡頭看向了一望無際的蒼穹，在那片美麗的風景之上，有著她真正想要挑戰的東西。

而這一戰也許會是她唯一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爪機繼續碼字...

解釋下真名的意思，不是說諾克斯這個名字是錯的，舉例來說吧，少女她前幾個世界的名字都是屬於她的名字，但是靈魂所屬的名字才是所謂的真名，只有真名才具有威力（OTZ，小四居然劇透了...）

繼續是關於少女的布局問題，不曉得看過驅魔的親們誰看懂了...QAQ,要是沒人看懂的話，小四真的要淚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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